立夏问冬寒

麻烦素质三连收藏投币和点赞(x_x;)不是,喜欢推荐加评论啊!喜欢的话,再点个关注啊老铁!

为爱发电!我超喜欢和大家交流的!

【晓薛】青玉案

一发完,字数1w+,还是没车,不要期待。虽然说有点像无差,但我是晓薛党的,所以就不打别的tag了。

从头甜到尾(大概也算是到‘尾’吧……),大家放心大口吃糖。

时间线是在义城三年,私设双箭头。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九天之上,一片夜空如洗,明月流光皎洁,清风拂来云开雾散,天悬星河繁星灿烂。

这穷山恶水地处偏僻的义城,竟也难得热闹了起来。

薛洋嘴里叼着一根从路旁草丛摘来的杂草,亦步亦趋地跟在晓星尘身后的不远处,一脸好笑地看着那傻道士与卖灯的小贩讲价。

这事说来还得怪阿箐。那丫头不知怎的在昨天夜里受了凉,导致今天没那个福分跟着他们一起逛这一年仅有一次的灯会。

阿箐躺在床上,眼巴巴瞧着那坏家伙把自个儿浑身上下收拾一新,就要跟着晓星尘出门看灯,气得眼圈都红了,抽抽搭搭地拽着晓星尘的袖子不让他走,说是自己一个在义庄寂寞,要道长陪她。

薛洋不甘示弱地顶回去,说道长好几天前就答应了我的,总不能因为你就让他说话不算数吧?

晓星尘一时左右两难,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薛洋直接替他做了决定,一把将他的袖子从阿箐的手指缝里拽了出来,推搡着他就往外走:“道长走啦走啦,再不走外面可就没什么热闹看了!”见晓星尘似乎还有些犹豫,为了今晚的大计,他只好暂时妥协一步,“行行行,回来的时候,给小瞎子买个花灯玩总成吧。”

晓星尘想了想,觉得这般打算倒也妥当,便向着阿箐低低地道了句抱歉,又温声哄了她几句,嘱托她一个人在义庄里好好休息,自己只是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而且保证一定带个最好看的花灯给她。

听了他这般信誓旦旦的保证,阿箐方撅着嘴装出一副蛮不乐意的模样说,那道长你一定要记得哦。

于是这便有了晓星尘站在灯市前讨价还价的情形。

薛洋终是等的不耐烦了,他上前几步,道:“都这么久了,道长你选好了没有啊?”

晓星尘却好似是一副寻到了救兵的模样:“你快来替我瞧瞧,这些花灯里,哪个更好看些?”

薛洋依言在摊子上扫了一眼,指了指摆在正中央的那一个道:“中间的那个,荷花模样的。”

那花灯形状逼真,朵朵花瓣微微绽开,一团花团锦簇的粉色中央,露出点点嫩黄色的花蕊,一眼望去好看得紧,放在民间倒也算得上是件难得的工艺品。

只不过薛洋早年在金家当客卿时,不知从金光瑶那里讨来了多少好东西,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这种做工粗糙的民间玩意,也只有晓星尘这傻道士才当得了真。

一旁候了许久的小贩连忙捧场道:“哟,这位小爷当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我几天前新从别处进的货,整个义城里就这么一盏——”

“少废话了,不就是想多要点钱么?”薛洋毫不客气地打断口若悬河的小贩,“多少钱?”

小贩斜眼瞅了瞅他旁边看似极为好说话的白衣道士,壮着胆子支支吾吾地说了个数字。

薛洋一听就炸了,随即一撸袖子,作势吓唬他道:“你耍你爷爷玩呢?!就这么个破东西,居然还敢要这么多——”

“好了,莫要闹了。”晓星尘温柔地止住了他的动作,“我们在到别处去看看就是,你别为难人家。”

薛洋忿忿地哼了一声。

晓星尘牵着他离开的时候,还在絮絮叨叨地同他讲着道理,“人家做点生意也不容易,你不买就罢了,怎么能上手呢?下次再这样,我便不跟你出来了。”

薛洋委屈道:“谁说我要教训他了,我只是想吓唬吓唬那个小贩,把价钱压低点,否则……”他说着凑近白衣道人的身侧,伸手在对方怀里一勾,就将那个小巧的钱袋挑在了自己的食指上,并悠悠地让它在指尖上转了个几圈,“道长你说说看,这钱袋里的铜子儿,还能养得起我们几天呐?”

晓星尘失笑道:“你拿我钱袋做什么,莫要闹了,快些还回来。”

薛洋嘻嘻一笑,从腰间摸出几块碎银子塞了进去,又一抬手将那钱袋扔回晓星尘的怀里,在他胸口拍了两拍道:“行了行了,还你还你。”

习武之人的感官极为敏锐,晓星尘将那钱袋放在手中一掂,瞬间就察觉出些不一样的份量来,“这里边的是……?”

“前几天,你又替别人白除邪祟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见他面上笑意霎时微敛,薛洋赶紧又开了口辩解道,“我可没有白拿人家的东西啊!临走之前还给他们画了好几张符的!”至于那符的作用是招邪祟还是避邪祟,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可惜这道士爱多管闲事的性子果真不是白吹的,几年过去一如往昔,不依不饶,纠缠不休。钱虽收了,教训的话却也依旧要说。而且尽是些老生长谈的东西——什么大家日子都过得清贫,报酬能不收尽量不收等等诸如此类。

薛洋听这话早已听得耳朵都快生茧子了,要是放在往常,他定然要不服气地顶回去,但今天是个大日子,他得把晓星尘哄高兴了才行,于是只好嗯嗯啊啊地应着,不敢发出一点反驳的声音。

好不容易等晓星尘啰嗦完了,薛洋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只见平时快言快语地少年郎站在原地扭扭捏捏了好一会,才伸手扯扯一旁白衣道人的袖子,低声开口:“…道长,我……那个,我有点话想和你说。”

晓星尘没发现这其中的端倪,道:“嗯,你说吧,我听着呢。”

薛洋刚刚鼓起的勇气顿时就跑了个精光,眼见晓星尘面上的不解之色愈发浓烈,他咬咬牙,本着早死早超生地心态,终于下定决心张开了口。

就在这时,万千朵火树银花忽然猝不及防地自两人头上炸开,随即便如颗颗璀璨的流星一般,扬扬洒洒地自苍穹之上落入人间,划出一道道炫丽夺目的色彩。

人群中不断有人发出声声喟叹,仿佛是在为这一年仅有一次,却转瞬即逝的美景,震惊惋惜。

只有薛洋,从始至终,都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了身侧分明什么也看不见却依旧抬起头望向天空的晓星尘身上。

他看着点点碎光划过道人漆黑的发丝,蒙着白绫的双眼,高挺的鼻梁,以及色泽润透的薄唇,逐渐勾勒出一个完美至极的弧影,勾得他挪不开视线,甚至连心脏也好似受了蛊惑一般的,也开始不受自己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妈的,这道士……长得可真是——

“好看吗?”晓星尘忽然道。

薛洋顿时如梦初醒:“好……好看!”尽管知道晓星尘看不见,但在那一瞬间,薛洋还是有了一种仿佛被抓了个正着的感觉。

念及刚才几乎脱口而出的话,以及那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薛洋有些心虚地不敢直视面前的晓星尘,一对眼珠子便不自觉朝旁乱瞄,结果这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却是了不得了——人群里站的那个扛着插满糖葫芦草垛子的小贩,刚好就被他瞧了个清清楚楚。

薛洋瞬间就把方才发生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连同自个儿今晚那百转千回的心思一起,他直接上手拽住晓星尘的袖子摇了又摇,并惊喜万分道:“道长,道长!那儿有个卖糖葫芦的!”

少年语音天真活泼,在晓星尘的耳边叽叽喳喳的,还带着一点撒娇的软糯,手上的小动作,更是惹得晓星尘忍不住掩唇偷笑。

“你都多大人了,还喜欢吃这个?”

薛洋顿时不服气地道:“再大也比道长你小上两岁,再说了,道长你算算,自己今年才多大?”他可是从没忘记过,当初在兰陵的街头,这道士是怎么冲着他说的那一句“年纪尚小”的。

明明自己也大不了他几岁,反倒是过来教训起他来了。

晓星尘自认说不过他,只得无奈妥协:“好好好,你小,你小成了吧?是不是想吃糖葫芦了?我去给你买好不好?”

薛洋得寸进尺地比出两根手指:“那我要两根!”

晓星尘摇了摇头,故作嗔怪道:“吃这么多,也不怕将牙吃坏了。”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笑着掂了掂怀里的钱袋,辨认了下方向,便顺着人流去找那买糖葫芦的小贩了。

薛洋一个人站在距离人群稍远的地方等着他。

上元佳节,黄道吉日。入夜之后,更是人满为患,即便薛洋刻意避开人群的推搡,但还是避免不了被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挤上一挤。

就在他即将被这嘈杂的人群磨得耐心即将耗尽之际,一个软软的东西忽然撞上了他的小腿。

薛洋低头一看,只见一个梳着包子头的小姑娘,正坐在他面前的地上,愣愣地瞧着自己。


(二)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小娃娃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然后,大滴大滴的泪珠子就从那双大眼睛里噼噼啪啪地落了下来。

她一边掉眼泪,还一边口齿不清地喊着“阿娘阿娘”。一双脏兮兮的小手,在红扑扑的脸蛋上抹来抹去,没一会就把那张小脸涂成了花猫模样。

周围的人纷纷停下看起这场热闹来。

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娘看了一会,终是没能看下去,自人群中挺身而出,对着尚且没能弄明白当下是什么状况的薛洋道:“你家伢子哭得这么凶,你这当爹的还不抱起来哄哄?!”

莫名其妙就成了人家爹的薛洋:“???”

既然有一人带头,自然就有更多的人站了出来,旋即又是一个老汉故作高深地感叹道:“瞧瞧,这养女伢果然还得要个婆娘在身边啊!”

人群中立即有人疑惑道:“对啊!小哥,你家婆娘呢?怎么还不过来哄哄孩子?”

被围在中间的小丫头年岁尚小,哪里见过这等里三层外三层被人团团围住的局面,一时间慌了心神,哭得愈发凶了。

薛洋被那刺耳的哭声,以及周遭人群扎眼至极的指指点点惹得心中火起,他上前一步,冲着自己面前几乎哭得断气的小丫头喝道:“不许哭!”

小丫头顿时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刚刚露出点声响的一句哭腔刹那被她囫囵一口吞进了肚,紧接着又换成了一个可笑的嗝,从她喉咙里脱口而出。

晓星尘就是在这时拿着两根糖葫芦,挤开人群来到薛洋身边的。

瞎了眼睛的道人不明所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人群见此顿时发出一阵疑惑之声:“这又是谁?你们到底谁才是爹啊?”

薛洋一跺脚,没好气道:“谁是爹关你们屁事?!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良民们纷纷表示惹不起这等穷凶极恶的流氓,见他发火,一眨眼的功夫就散得干干净净。

片刻后,原地就只剩下了那个撞到薛洋的小丫头,依旧是无人认领地跌坐在地上,一见周围人全都跑光了,小丫头扁了扁嘴,又忍不住委屈地哭出了声。

晓星尘转向薛洋,试探性地问道:“这孩子怎么了?”

薛洋心里也是委屈得紧,想他堂堂夔州小霸王,虽说当年鱼肉乡里,却也算得上是洁身自好,连姑娘的手也没摸过半次,可如今跟着晓星尘混了几年,衣食简素餐餐食粥也就罢了,甚至莫名其妙地地成了人家的爹,理都没地方说去。

然他七尺男儿,只流血不流泪,薛洋一把夺过晓星尘手里的那两串糖葫芦,扔下一句铿锵有力地我不知道,就气鼓鼓地窜到一边啃糖葫芦去了。

晓星尘蹲下身,将那小女孩从地上抱了起来,轻轻拍了怕她身上的灰,最后替她将脸上的眼泪擦擦干净。

经过晓星尘的一番柔声询问,小丫头总算是抽抽搭搭地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今晚上元佳节,她跟着爹爹娘亲出门看灯,结果街上人太多,一不小心便走散了。她一路被人群推着桑着,最后就好巧不巧地撞上了薛洋。

按她的原话说就是,这个哥哥语气凶巴巴的,眼神也凶巴巴的,脸色更是凶巴巴的,她本来还不怕的,可瞧见对方那盯着自己一副像要吃人的模样……她就忍不住。

薛洋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心说老子好歹也算长得有鼻子有眼睛,怎么着也不比这傻道士难看吧?怎的他问你话你就好好的,一到老子这就想哭?

这个小崽子分明就坏得很!是来跟他抢道长的!

果不其然,晓星尘的好人病这时又发作了,一听这小娃娃跟自己的家人走失了,说什么也要亲自把她送回家去。

薛洋顿时就不答应了。照这么发展下去,他今晚的打算那就得泡汤了!他忍不住急道:“道长你答应过我的,今晚要陪我一起看灯!”好不容易摆脱了小瞎子,又来了个小丫头,这简直是没完没了。

“不冲突,不冲突的。”晓星尘说罢想了想,随即便附在他耳畔又低声道,“这孩子的家离河边不远,待我送她回家,就陪你一起去放河灯,好不好?”

这道士总有一种能让薛洋霎时就冷静下来的本事。薛洋故作为难地想了想,心道河边人少,地方也隐蔽,说不定到时候还开口些,不仅顺坡下驴还能卖晓星尘一个面子,这样也成。

他想着,一口咬下最后一个糖葫芦,含着那枚山楂,吐词不清地讨价还价:“那我还要两串糖葫芦!”

晓星尘笑了:“行,今天上元佳节,我都依你。”

小孩子腿短,体力也差,为避免她再次走丢,接下来的一路上,晓星尘便一直抱着她。

薛洋在一边见此情形,顿时气得牙都痒痒。可惜他实在拉不下那个脸,也跟晓星尘提这种诸如此类的要求,只能一个人生着闷气走在最前头。

晓星尘倒是明白对方心里如今正生着什么气,可惜他嘴笨,一旦开口恐怕只会越描越黑,一时间也是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锣鼓喧天的刺耳声响。

伴随着大锣与铜鼓毫不间歇的长鸣,舞狮队舞龙队终是在今晚,拿出了苦练一整年的高超技术,引得街道两旁驻足观看的民众纷纷大声鼓掌叫好。

两旁的长街上,一向禁闭的门窗也在今晚全部打开,小孩子们推推搡搡,在窗前挤占最好的观看地点,争得不亦乐乎。

酒楼之上,更是人影绰约,一片莺歌燕舞。隐隐约约中,似乎还能闻得几声助兴的箫音,至于那其中的欢声笑语,也是络绎不绝。

丝丝酒香自酒楼临街的窗缝中飘了出来,薛洋不禁顿下步子,站在门口细细嗅了两嗅,脸色稍霁。

“怎么了?”晓星尘追上来问道。

薛洋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酒的味道有些熟悉,想起了点以前的事了。”

他还没被金光瑶召到金家当客卿之前,和夔州一家酒馆的老板稍微有点交情。有一次,那老板的保护费没能按时交齐,作为抵债,薛洋就从他那里提走了两坛酒作为抵押。

酒的确是好酒,入口虽涩,但等回过味来,却是一片清香甘甜。薛洋那一晚第一次喝了个酩酊大醉,躺在自己那乱糟糟的窝里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傍晚。

那段时间他刚开始修鬼道,精神力不足,每天由着恶灵各种折腾,整个人都烦躁得很,这一觉睡得他直接养足了精气神,没过几天就一鼓作气突破了瓶颈,再后来,就被金家召去了。

之后他再也没回过夔州,记得三省的时候,倒是短暂路过,可惜……想到这里,薛洋看了看身后的白衣道人,原本微微好转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起来,心情更是一沉到底,再也没了好转的迹象。

再然后,薛洋就再也没有喝过年少时那样好喝的酒了。

不过也是,跟着这一穷二白的傻道士,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薛洋不禁自嘲道。

“走吧。”他冲着身后的晓星尘招呼一声,默不作声地继续朝前走去。

然晓星尘,却是在默默向着那栋酒楼的方向“看”了许久,这才又快步跟上。


(三)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吟吟暗香去。


小丫头的家就住在河边,地处偏僻,远离闹市,因此越走,周遭的环境便越发安静。小丫头先前那么一折腾,也早就累极了,被晓星尘抱了没一会,就困得在他怀里沉沉睡着了。

到最后,晓星尘耳边只剩下了潺潺的流水声,和少年那有一搭没一搭的语音。

两人沿着河畔慢走,水流随风,轻轻地打在岸边的长满青苔的石上,除此之外,一片静谧无声。

但已经习惯行走在黑暗中的晓星尘,还是敏锐地听见了自前方传来的那阵源于女子的低低细语。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见,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女子声音细碎,带着款款温柔,字里行间,均是一股说不出的深情。

晓星尘不愿打断她这美好的祝愿,止住一旁的薛洋道:“我们还是稍微绕远些,不要打扰她了。”

薛洋不屑道:“打扰了又怎么样?这种东西,难道说出来就由天上的神佛替你会实现吗?”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听从了晓星尘的建议,带着身后的白衣道长和小丫头避开了那一处。

待稍微走远了些,晓星尘道:“怎么,你不喜欢放灯吗?”

他幼时住在山上,每逢元宵,最高兴的便是和师兄师姐一起放灯了。于晓星尘而言,那些沿着山溪顺流而下的花灯,是自己年幼时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他总是会站在溪边,每次都会站上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些花灯,才会若有所思地怅然离去。

他那时就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和这些花灯一样,离开这座深山,进入到师父所说的尘世中看一看呢?

薛洋极其罕见地听完了他的话,不由在心里嗤笑一声:“那现在呢,道长可有后悔过,当初一意孤行离开山上,进入到这个尘世中来?”

他望着对方那双被白绫蒙住的双眼,不知怎的,心中忽然涌上了一股近乎自虐般的快感。

快说后悔,快说你错了,快说自己当初根本就不该下山。这样的话,他至少还能确认,薛洋这个名字,已经在对方的心口上,留下一道永远不会被磨灭的痕迹。

这样也好,即便是恨他恨到咬牙切齿也好,总比困在如今这个无名无份的少年形象中,让他觉得更加痛快。

晓星尘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哦,我没有后悔过。至少现在,我没有。”

薛洋错愕道:“怎么会?”

“那是因为……”晓星尘唇角边蓄着一抹笑意,“现在有你在我身边了。”

“真是奇妙,自从遇见你之后,我一直隐隐有种感觉。”白衣道人毫无自觉地说着听起来一点也不真实的话,“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总会觉得,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与你在这里相距。”

“这尘世中有一个你,我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薛洋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一番话中的内容实在太重,叫他竟一时没能作出应有的反应。待到他终于再度开口时,甚至还不受控制地结巴了一下:“晓、晓星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相较于他的手足无措,晓星尘却是一点也不显得惊慌,他点了下头,认真道,“简单点说,就是……我心悦你。”

薛洋:“什——”这道士怕不是疯了吧?!

“我心悦你,所以想要做你的道侣,你……答应吗?”

夜风拂过道人那身洗得发白的道袍,撩起他满头乌黑的发丝,唇边的那抹笑不知何时,也带上了一点蛊惑的意味,直看得薛洋喉咙发干。

“你这臭道士,”他语气里忽然有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就连这种事情你都要跟我抢吗?!”

晓星尘:“???”

薛洋跺脚道:“否则你以为凭什么我今天晚上一定要把你单独拉出来?!老子喜欢你这个臭道士这种事情,我才不想被那个小瞎子听见瞧见!”

晓星尘终于明白过来:“那你方才说有话要与我讲,就是……”

“当然就是要告诉你老子心悦你啊,晓星尘,你这个大傻子!”薛洋越说越气,气得也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真是气死我了!早知道被你抢先一步,老子那个时候就应该当着人群的面直接告诉你!”

晓星尘忍不住联想起他所说的那般情形,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不……这种事情,自然还是要……”

“要什么要,我喜欢你还有错了?!”薛洋不服气地打断他,“谁要不准,看我不割了他的舌头,看他还敢不敢乱说话!”

晓星尘被他如此直接的表白方式惹得耳根都在发烫,“还是……还是先把这孩子送回家去,再说这件事吧!”

他说罢,也不敢再看薛洋,而是紧了紧怀里的小姑娘,随即便加快步伐,朝着怀里孩童先前所说的地址匆匆走去。


赶到这孩子的家中时,家里只有她娘一人在,想是发现孩子丢了以后,当家的便让她回家先等着,看有没有好心人能替他们将孩子送回来。

孩子的确是回来了,但送她回来的是不是好心人,薛洋舔舔虎牙,在心里补充了句,那可就未必了。

小姑娘的娘亲对着他们千恩万谢,看她的模样,简直是把他俩当成了天上救苦救难的菩萨,就差没跪下来冲着他们磕头了。

晓星尘向来做好事不留名,今晚之事权当顺手,浅浅地推辞了几句,便要告辞。

临走前,晓星尘忽然又想起一事,便去问了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她这屋子里的灯笼能否卖几个给他。

这小姑娘家里原是扎纸人的,只不过恰逢上元佳节,才多扎了几个灯笼打算去街上卖了补贴家用。

那妇人道:“道长要个什么模样的呢?”

晓星尘想了想道:“要个寻常小女孩都喜欢的吧,我要送人。”阿箐现如今还孤零零地待在义庄里等着他们回来,答应的东西可不能千万忘记了,否则回去了,那绝对是一阵鸡飞狗跳。

薛洋站在门口倚着墙壁,听了这话也只是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没说话。

妇人转身从屋里找个了兔子模样的递过去,讨好道:“这种兔子形状的,小姑娘们可喜欢了,保准道长你的心上人啊,看了一定高兴!”

“喂喂喂!我说这位大婶,你是不是搞错了!”

听得这话,薛洋忍不住狠狠踹了一脚门槛。踹完以后仍觉得不解气,便从屋外三步并作两步窜了进来,张开双臂自背后环住了毫无防备的晓星尘。

晓星尘霎时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挣开,奈何少年抱得极紧,动了几下发现并无效果以后,也就由着对方去了。

薛洋将脸枕在对方的肩膀上,并暗示性极强地在晓星尘那劲瘦的腰上摸了两把,脸上则是一抹挑衅至极的笑容。

“大婶,告诉你啊,这位道长的心上人……”

他将唇凑近晓星尘不出片刻已然变得滚烫的耳垂上,如同宣誓主权一般,一字一句,“可是我哦。”


(四)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作为他肆意妄为的后果,自然是被晓星尘羞恼地训斥了一番。

至于说为什么是羞恼而不是气愤,那就得问这道士到现如今还滚烫通红的脸了。

“怎么,道长,有必要这么害羞吗?刚刚还说心悦我,不会现在是觉得……断袖恶心了?”

说到最后,薛洋眼中的温度已然降到了零点。

那个方才还对他们感恩戴德的妇人,在听到薛洋的那番话后,瞬间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尽管仍在尽力保持着笑容,但分明就是一副随时都能把嘴角弧度撇下去的模样。

薛洋在那一刻,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可惜晓星尘已经瞎了这个事实。否则,他还真想亲眼看看,这个以救世为己任的傻道士,再看到自己被他亲手所救的人厌弃的那个瞬间,又会是什么表情。

“你怎么会这么想?心悦一个人,爱他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恶心呢?”晓星尘揉了揉他的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不太习惯在人群前,与他人过分亲热罢了。”

薛洋搂住他的一条胳膊,贴到对方身边,瞬间就把那些负面情绪丢了个干干净净,他撒娇道:“那可不行!我已经不是他人了!道长你得习惯!”

晓星尘道:“好啊,那明天你就陪我上街买菜吧。”

薛洋跳脚道:“道长你故意的!明明不是该轮到小瞎子去的吗?我前天才刚去过的!”

晓星尘温声道:“阿箐不是病了吗?你还让她上街买菜啊?更何况,”天性纯良的白衣道人难得也坏心眼了一回,“你不是说,要让我习惯吗?这么难得的机会,还不把握啊?”

薛洋这下彻底没话说了。

“我们是不是快到河边了?”听见远处的潺潺流水声,晓星尘忽然道。

薛洋点头:“嗯,是快到了。”

“那你在河边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薛洋好奇道:“道长你去干嘛?”

晓星尘唇边慢慢扬起一个弧度,并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面前摇了两摇。

“嘘,这是秘密。”

他故作神秘地对薛洋如此说道。


薛洋站在河边,百无聊奈地抬起一脚,踢飞一块圆溜溜的小石子。石子“噗通”一声,沉入水底,溅起圈圈涟漪,引得周围沿着小河顺流而下的盏盏河灯均是一阵轻轻的摇晃。

“那个臭道士……到底干嘛去了……”

长时间的等待几乎已经耗尽了少年所剩不多的耐心,他盯着河面,不满地撅起嘴,忍不住发出一串委屈巴巴的嘀咕。

哪有人像晓星尘那样的?说完了心悦以后转身就跑,还把心上人独自一个留在河边吹风,老半天也不见回来的影子。

就算他薛洋以前没什么桃花,也大致知道,普通人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我再数一百下,那臭道士要是还不来,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他了!薛洋在心中愤愤道。

殊不知这已经是他迄今为止的第几个一百下。

就在薛洋等得几近炸毛的时候,一道温柔的淡黄色灯光,忽然就在他的视线里出现了。

只见晓星尘托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孔明灯,从黑暗里向他缓缓走来。每走一步,那份萦绕在薛洋身旁的暗色,便被他驱散一分,直到他的世界里,再也容不下任何阴影,只剩下那盏无比温暖明亮的灯光。

“抱歉,是不是等急了?”

薛洋动了几下嘴唇,似是不知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冷冷一哼,告诉晓星尘自己生气了:“你知道啊!”

“找这个费了些力气,义城里似乎没有多少卖孔明灯的人家呢。”

面对他几近有些蛮横无礼的控诉,晓星尘依旧是一如往常般的尽数包容。

薛洋道:“你费这么大力气找这玩意干嘛?要想放灯,那些摊子上做工精巧的花灯不多得是吗?”

晓星尘摇摇头,笑道:“之前,无论是在山上,还是入红尘,每逢上元佳节,我都会放上一盏河灯,自欺欺人也好,聊以慰藉也好,它都承载了我的一份心愿。”

“但是过了今晚,它要承载的心愿 就从只有我一人……”晓星尘一步步走近他,语声温柔,唇角含笑,“变成了两人。”

“我们一起许个愿吧。”

薛洋忽然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放灯就放灯,还许什么愿,晓星尘,你真是太幼稚了!”

但他堂堂夔州小霸王,居然也陪着这傻道士一起在这浪费时间,真不知道究竟是谁更傻一些。

晓星尘与薛洋分别抓住灯笼的两边,将这盏他们只要一松手就会马上飞入云层消失不见的孔明灯,牢牢固定在与他二人齐平的高度上。

“师父曾教导我,无论实现不实现,心中也要存有美好的祝愿和对未来的期盼。”晓星尘冲着对面的薛洋莞尔一笑,“就当这是我们为接下来的一年,许下的一个小心愿吧。”

薛洋道:“喔?那道长,你想许什么愿呢?”

晓星尘轻笑道:“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薛洋轻哼一声:“可我听道长你方才话里的意思,分明也是不在意这些的细枝末节嘛!”

兴许是和这调皮可爱的少年待的时日长了,晓星尘应虽应了,却也卖起了关子:“告诉你也成,你先说说你的怎么样?”

薛洋暗地里偷偷翻了个白眼:“我?我自然是希望,接下来的这一年里,吃好喝好,不用干活,每天都能吃到道长给的糖……啊啊,还有还有,我还希望小瞎子以后再也没糖吃了!”

晓星尘失笑道:“哪有你这种愿望的,盼着别人不好?阿箐若是知道,又该和你拌嘴了。”

薛洋道:“小瞎子现在又不在这儿,怎么可能知道?除非——”他刻意拖长声调去招惹这不经逗的白衣道人,“道长你偷偷告诉了她,诚心要我不好过!”

晓星尘简直要被他这倒打一耙的言论气笑了:“你啊,我怎么会盼着你不好。”

顿了顿,他又一本正经道:“吃好喝好可以,不用买菜不行,糖你每天都有,但阿箐的份,我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少了她。”

“行行行,那我最后那个愿望换一个行了吧?”薛洋说着转了转眼珠子,最终将带有几分探究的目光锁定在了面前晓星尘的身上。

半晌后,他心神一定,开了口。

“我希望……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道长都能一直护着我,爱着我……”

“而且从今往后,你我二人,除非死别,绝无生离。”

晓星尘听见这话却是不由一愣,随即摇头笑了笑道:“大好的日子,可不能再说这种话了。”

薛洋不自觉地岔开话题道:“我的愿望说完了,道长你的呢?也说来听听?”

晓星尘闻罢轻轻一笑,缓缓启唇。

一愿小友千岁,二愿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在此处顿了顿,旋即再度启唇,复又语声款款。

“岁岁……长相见。”

薛洋此时鬼使神差地一松手,孔明灯霎时随风而起,悠悠晃晃地飞入了天空,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彻底没了踪迹。

忽见夜风乍起,九天月朗星稀。

又闻明灯初上,人间情缘如戏。



彩蛋一

回家路上

薛洋:晓星尘,我突然发现你骗了我一件事。

晓星尘:我哪里骗你了?

薛洋:你是不是根本就是因为买不起花灯,所以才拿孔明灯来凑数的!你肯定是为了给小瞎子买兔子灯,所以把我给你的钱都花光了?!把钱袋拿出来给我看看!

晓星尘:……

道侣忽然想要掌握家里的经济大权,我该怎么办?贫穷道长线上在等,挺急的。


彩蛋二

回到义庄

晓星尘:那个……其实我是把钱花到了这个上面(掏出一样东西)

薛洋(瞪大眼睛):这这这……道长,你居然买酒了?!

晓星尘(红着脸点头):看你好像特别喜欢这个酒,所以就买了一小坛回来,给你尝尝。

薛洋:道长太棒了!今晚我们不醉不归!(拽住晓星尘并开始强行劝酒)

晓星尘:不不……我酒量不好……唔(被强行灌酒)

此处应该有车


彩蛋三

很久以后,薛洋才明白,什么叫一语成畿。

“原来愿望……真的是不能说出来的。”

他呆呆望着躺在棺材里的晓星尘,心如死灰。



下面是粉丝福利时间。(你够,没人想要这个!)

传统节日或者二十四节气,你们任选一个,我下次就写那个!

咳,最后告诉大家一句,如果想看我写车的话,就请用力的点下那个红心和小蓝手吧╮(╯_╰)╭


评论(27)

热度(308)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